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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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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遇見趙西和的那一晚, 其實是沈宴寧這趟意大利之行的最後一程,結束今晚她將啟程返回法國。

也就是在那一晚,Adan再一次向她表露心意。

翡冷翠的星空下, 心跳聲比鐘聲更快一步傳達進耳朵,在少女薄紗裙擺上開出鮮花, 於是拉斐爾筆下的怦然心動在此刻被勾勒得淋漓盡致。

那是一個讓人回憶起來依舊會覺得美好的仲夏夜, 她決定將一個全新的人納入自己的生活。

得知這個消息最高興的莫過於是Diana,她說他哥哥醫學博士的腦子終於派上用場了。

沈宴寧淺淺笑著, 陪她一起把剩下的半瓶杜松子酒解決掉。

夜風吹起她柔軟的長發,微醺的燈影落在她臉上,眼波流轉間像一首纏綿的情詩。

Diana看得驚呆了,喃喃地稱讚她漂亮。

她別起一綹吹散的頭發到耳後,嘴角的笑痕漸漸加深。

接受Adan的追求並非是沈宴寧的一時沖動,相反, 這是她思前慮後很久,反覆衡量了多方面因素才做下的決定。

除了東西方文化差異, 不管是從容貌長相還是家庭關系來說, Adan都是個不錯的交往對象。

所有人都這麽認為。

但總有人是個例外。

彼時,沈宴寧已經和Adan交往了有一段時間。某天接到了席政的電話, 邀她出來吃飯。

這兩年她和國內朋友的聯系並不多, 席政算一個。

當初她幫他翻譯拿下的那個法國投資商讓他的公司在短時間內成為人工智能的新起之秀。

去年考慮到公司未來發展,席政決定把總部搬到巴黎。那時, 他的公司剛在巴黎站穩腳跟,公司大量缺人,於是他聯系上沈宴寧向她拋出了橄欖枝。

那是全球疫情最嚴重的時候, 沈宴寧正為畢業和實習焦頭爛額,而高昂的機票和繁瑣的回國手續讓她註定只能留在巴黎。說實話, 當時席政的邀請確實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她幾乎沒怎麽猶豫就答應了。

第一天進公司時,她還和他打趣,兜兜轉轉還是做了你的手下。

席政典型一副奸商相,忽悠她可以技術入股,這樣他們就能同起同坐了。

沈宴寧假裝聽不懂,笑說:“我可沒這個本事。”

十月,香榭麗舍街兩旁的梧桐葉開始掉落。

席政訂下的餐廳在特羅卡德羅廣場,能欣賞到埃菲爾鐵塔的最佳景觀。

餐廳裏播放著不太合時宜的《Mystery of love》,他喝了口酒,談起她的近況,“難得你還有空能陪我這個孤家寡人出來吃個飯。”

沈宴寧無視他話裏的陰陽怪氣,啟唇譏笑,“你那麽多鶯鶯燕燕裏找不出一個能陪你吃頓飯的?”

席政捂著心口使勁賣苦,說她怎麽談戀愛了,嘴還這麽毒。

沈宴寧切下小半塊牛舌,冷眼看他演戲,心中暗罵自己當初怎麽就看走了眼。

“孟見清要是知道你離開他不到兩年就找了個洋人談戀愛,你說他會不會氣死?”

都說人不作死就不會死,偏偏席政是那個不作就要死的人。

他繼續幸災樂禍地說。

沈宴寧擡了擡眉稍,將那塊肥膩的鵝肝剔去,“不愧是親兄弟啊,連說得話都一模一樣。”

席政一楞,連要嘲諷她都忘了,坐正了些,問:“你見過趙西和?”

“見過。”沈宴寧輕拭了唇,說:“五月份在佛羅倫薩碰到的,看起來和之前沒什麽兩樣t。”

聽聞如此,他才軟下身體靠在椅背上,漫不經心地眺一眼對面鐵塔,“他怎麽跑意大利去了?”

“他說他在上學。”

沈宴寧察覺到他的異樣,輕笑了聲,如實告知。

席政聽完,給自己倒了半杯紅酒,邊品酒邊欣賞夜景,沈默了半晌。

“你剛說我們說的話一樣,他和你說什麽了?”他突然把視線轉到她身上,接下去剛才的談話。

沈宴寧戳戳盤裏的冷餐,覺得食之無味,於是起了興致,把在佛羅倫薩碰到趙西和的事挑了一些講給他聽,末了還說:“他得知我和孟見清分開時的反應,比知道你是他哥哥還要激烈。”

她笑了聲,“人指著我鼻梁骨說我不識好歹呢,你說說看你們是不是親兄弟?”

席政攤攤手,裝無辜樣,“我可沒說你不識好歹。”

“半斤八兩吧。”沈宴寧哼哼嘴。

“講真,你們倆就這樣了?”他思來想去,還是不死心地把話題扯回到孟見清身上。

沈宴寧心說是啊,要不然還能怎麽樣?要他拋下身份地位和她遠走高飛嗎?

那是電視劇裏才有的戲碼。

她如今將前路謀在腳下,一步一路走得穩穩當當,何須要犧牲別人的前途來換取片刻歡喜。

她的人生本該就由她自己掌控。

席政不然,他似乎非常熱衷於打聽別人的事,接著道:“我聽說孟見清最近和監察會的人走得挺近,他這是鐵了心要和他老子對著幹了。”

沈宴寧輕飄飄掃他一眼,“你和我說這些幹嘛?”

還真是狠心吶。

都說情場上,女人要比男人更容易受傷。他看吶,未必如此,女人狠起來可比男人厲害多了。

“也沒什麽。”他嘖嘖兩聲,感嘆:“怪不得你能甩了他。”

左右不過是男女歡場,情情愛愛過後,一拍兩散也正常。

可偏偏他覺得又有一些不合常理,當年孟見清為了她,不知道費了多少關系才斷了老爺子這一手促成的姻緣。

如今再看這兩人,一個天南一個地北,倒顯得當初那段被人津津樂道的傳言有些虛張聲勢了。

於是他放下杯盞,得出結論,說:“我覺得你們倆不會就這麽結束了。”

沈宴寧笑了,朝他晃了晃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提醒他:“席總,我有男朋友了。”

席政聳聳肩,示意她先接。

已經很晚了,Adan擔心她一個人回家不安全,打電話過來問她什麽時候結束,這樣他可以帶她回去。

沈宴寧唇畔勾勾,“我結束了,你現在過來吧。”

電話掛斷,席政瞟她一眼,好像是在諷刺她,“你現在這麽聽話了?”

她眉頭緊了緊,聲音也開始冷下來,“席總,你未免管的有些寬了。”

席政像是喝醉了突然反應過來,揉了揉眉心,笑著賠罪,“抱歉,你就當是我酒喝多了說的胡話,你別放在心上。”緊接著話題轉到她去UN的事上。

沈宴寧緩了緩臉色,淡淡說:“還沒消息。”

席政說:“再等等吧,反正我這邊總會給你留個位置。”

從工作夥伴上來說,席政的確是個不錯的老板,有賞識人才的眼光,也有放手一搏的決心。在職場上跟著他幹,的確能走得越來越遠。沈宴寧也非常感謝他最初的施以援手,只是老板再好,理念不和也總歸是要到散場的地步。

21世紀人工智能席卷全球,chatgpt的投入和應用讓AI又邁入了一個新的高度。

席政的公司致力於人工智能翻譯,這兩年在市場吃透了紅利。

尤其是近期,某高校發出的關於停止語言文學專業招生的計劃,讓他更加堅信終有一天機器翻譯會代替人工翻譯,屆時大批小語種人才將會被取代。

沈宴寧不認同他這種說法。作為語言學學子,她深知成為一個優秀的譯員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而一篇好的譯文考察的不僅是譯員的專業水平,這其中更多的是因為譯員在對文字的感受中,有著機器代替不了的情感。

這種理念的差異讓他們無法共事。

值得慶幸的是,即便觀念不同,席政依然尊重並理解她所做的每個決定。

當然,他也做到大門一直為她敞開。

這是他給她的承諾。

......

21年年底,闊別故土兩年後,沈宴寧受邀回國參加一場婚禮。

婚禮的主人公是陳澄。

家鄉的變化不大,只是一場疫病過後,島上旅游業飛速衰敗,很多店鋪都熄業了,再不見從前島上的熱鬧光景。

沈宴寧在家裏陪蔣秀過了一個年。她這一次是提了年假回國,打算年後參加完陳澄的婚禮就直接飛巴黎了,所以想著春節期間在家裏多陪陪蔣秀。

除夕夜那天,蔣秀還有些生氣,怪她畢業時沒商量就自顧自決定留在法國工作,以至於一年到頭也見不了幾次面。

父母老了,總盼望著孩子能在身邊常呆。

沈宴寧自然明白,安慰她,“也就這幾年,又不是一輩子都在那兒了。”

孩子翅膀硬了早晚要飛出去,蔣秀做不了她的主,只希望她別把伴侶也找在那,“那你要答應我,不要找個外國人。就算要找,也要把人帶回來。”

她還沒告訴蔣秀和Adan交往的事,只能硬著頭皮在她殷切的目光下點點頭。

年初七,沈宴寧前往帝京赴宴。

時隔兩年半,再次踏上這座城市,比起寧海她心裏反而多出一種近鄉情怯的感覺。

首都機場的旅客依然繁多。她提完行李,打車直接去了婚禮現場。

婚禮在京城最大的國際酒店舉行,宴會入口處擺了新人的婚禮照。

沈宴寧對新郎並不陌生,對方也是帝京人。這兩年她雖然不在國內,但對陳澄的情感經歷可以說是了如指掌,換句話說,她幾乎是貫穿了陳澄整個的感情生涯。

每當陳澄半夜給她發來消息,她就知道她這個情感軍師該要出面充當和事佬了。

一來二去,也算是親眼見證了一段感情。

或許是有這個原因在,新郎新娘在做婚禮致辭時,她內心竟然不可避免地觸動了一下。

戒指交換完畢,這時司儀宣布新郎可以親吻新娘了,背景音樂非常合時宜的響起,舞臺中央開始飄落人造雪花。全場人的目光聚焦在這對新人身上,由衷地祝福他們。

沈宴寧坐在臺下隨人潮為他們鼓掌,看著晶瑩的雪花自頭頂盤旋而落,她忍不住伸手,有幾片落到了手心。

與此同時,舞臺另一端,孟見清獨自落座,淡而薄的白光落在他身後,始終像個局外人。

婚禮現場燈光半暗,他們相隔幾米遠,就這樣擡頭,在同一片雪花中猝然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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